【蔺靖/现代灵异AU】参商(二)

预警:主要人物死亡,但不是BE……

作者本人对HE的理解是:两个人,好好的,在一起。基于这样的理解,本文的HE不是典型HE,不喜请迅速撤离




一人一鬼,僵持不下。


蔺晨用力往回收臂,不想那鬼力气大得很,拉紧了他不放手,一时挣脱不开。他无暇思考这鬼为什么碰得到自己,黄哥的声音正从前方传来:“蔺老弟,怎么啦?走啊!”他扬声应了一声,又从牙缝里挤出比耳语响亮不了多少的一句:“你放开我!”那鬼摇头,反而把他拉得更紧了。蔺晨简直想给他跪地大呼冤有头债有主你和谁有冤有仇就去找不要抓着我不放……那鬼总之就是拉住了他不放手,说道:“公子且留步,我有事相询。”


他这文绉绉的拗口问法弄得蔺晨多反应了一两秒才弄懂他在说什么。只听黄哥那里又在催了,他怕被看出异样,急匆匆地低声说:“你你你……有事我这样也没法听!要么你就跟我一起走!”


那鬼一呆,居然点了点头,乖乖放开了手。这一下倒大出蔺晨意料之外,不过这时也来不及细问,忙带着他追上黄哥,出了宅子。


院里夜风比先前更冷,简直称得上阴风惨惨,连黄哥也感觉到异常。他想起那诡异莫测的玉终于出了手,不愿多留,裹紧了外衣,向蔺晨打个招呼便上车走了。蔺晨目送黄哥的车灯出了院子,才转向那有些局促地站在他车边上的鬼。鬼感觉到他的视线望了过来,蔺晨的心便跟着一阵悸动。


唉,明明是个美人儿,奈何是个鬼。蔺晨一边在心里叹息,一边去给他打开副驾驶的车门,还体贴地问一句:“知道怎么上车吗?”鬼好似不爱说话,又点了点头,低头钻进了车里。蔺晨见他那衣摆长长地拖在车外,略一犹豫,弯腰去帮他理。鬼低低地说:“多谢。”自己把衣服拽进了车里。


厚重而光滑的织物从蔺晨指间滑过,那质感清晰且真实,他甚至摸得到上面暗纹隐约的起伏。他至今为止的一切人生经验中,没有一条能解释目前的情况。反正黄哥已经走了,蔺晨很想就在这里细细盘问明白,可正当他这样想时,已经在车里坐好的鬼抬头看来,看得他心里一阵发痒。


……罢了罢了,周围虽然没有别的人类,但有不少好兄弟,也不是适合谈话的地方。带个烫手山芋回去也没什么,至少是个很好看的烫手山芋。


蔺晨如此安慰着自己,帮鬼关好车门,自己也上车了。


他一上车,鬼就说话了:“你是何人?”


蔺晨正要去插钥匙发动汽车,听他这么问,很有些恼火,插钥匙的动作也略显粗暴了些:“你不知道我是谁你拉着我不放?要不您还是下车?”鬼微微一缩,像是被他吓着了,倒看得蔺晨生出几分自责。他待人向来和气,何况是对着好看的人,也不知为什么被他一句问话搅得心里发燥,只好又放软了些语气,“我说……我说这位祖宗啊,”他见这人衣饰古朴,虽然辨不出年代,不过就算叫一句祖宗自己也吃不了什么亏,“您要想留下,就留下,”他扫视一圈车外,那柳树阴下的影子好似更多了些,“要想好好坐下说话,还得劳动您跟我回市里。”心里吐槽这房子看来冷冷清清,院子里倒是真心热闹。


那鬼也向外看了一眼,似乎懂了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若有所思地把蔺晨盯了一会儿,轻声说道:“公子见谅,是我太心急了。”说着目不斜视地低头坐好,不像个在人间徘徊了千百年的鬼,倒像个特别听话的孩子,令蔺晨更是后悔刚才口气重了。他花了一秒钟思考对方需不需要系上安全带,接着放弃了这个想法,发动了车子。


天虽然已经全黑了,其实正是晚饭时间,晚高峰的余威尚在,一回到南京市区,路况立刻变差。蔺晨虽不急着回酒店,不过堵在路上,多少令人烦躁无聊。他瞟一眼副驾驶上坐着的那位——那鬼眼观鼻鼻观心,安静得老僧入定一般。


蔺晨咳了一声打破沉默:“还没问您怎么称呼?”


鬼转头看他,缓慢地眨了几下眼睛,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景琰。”


蔺晨脚下一抖,汽车往前一冲,险些和前车追尾。


“萧景琰?你?”


“我……”鬼眉头轻蹙,露出几分为难的神色,“我只记得,那玉牌是我生前所有,”他用眼神向蔺晨怀里装玉的盒子示意,“是你们说,玉牌的主人名唤萧景琰。”


蔺晨目瞪口呆:“你……你不记得了?自己姓名都忘了?”


鬼轻轻摇头,答道:“我羁留世间太久,旁事俱已忘却,只记得那玉牌乃我从前珍爱之物。”


蔺晨一时无语,这鬼是有什么执念还没了,让他在世间停留了这么久,连自己的名字都忘了,还不转世投胎?他见过的鬼多了,倔脾气的鬼也不少,可死心眼到这份上的,真是闻所未闻。他明知三言两语怕是开解不了,还是忍不住说道:“这……陛下啊,您看咱们现在四海升平,海晏河清啊!虽然说您这萧氏王朝是不在了,不过中华大地一片繁荣,老百姓活得挺好,不就够了?您还有什么心愿未了啊?先说好,您要是想复兴南梁,那我可是办不到。”


萧景琰目光空空地望向车窗外,只是摇头,说道:“萧梁覆灭已久,我早非君王,公子直呼名姓便是。”窗外车流的灯光映在他眼中,看得蔺晨莫名惆怅起来。


两人一路沉默地到了酒店,蔺晨把车停在酒店大门前,在门童们的众目睽睽之下,绕到副驾驶一侧帮萧景琰开车门。萧景琰乖乖地下了车,倒是知道要往门里走;就在蔺晨关上车门,把钥匙递给门童的几秒钟之内,只听砰的一声巨响,萧景琰狠狠地撞在旋转门上,撞得他“呜”地一声,向后踉跄了好几步。蔺晨下巴险些掉下来——鬼不都是会穿墙的吗?怎么会有撞在门上的鬼?门童都在四下寻找是哪里发出的这一声巨响,蔺晨趁着他们不注意,赶忙拽过萧景琰的手臂,拉着他从边门进了酒店。那人自己显然也是疑惑不解,眉头皱得紧紧的,手按着额头上被撞过的地方,疼得眼睛都红了。


蔺晨带着他回自己住的套间,一路只嫌电梯太慢,还有酒店走廊太长。好容易进了房间,蔺晨开了房里的灯,终于得以回过头来仔细查看这个鬼。萧景琰已经不再按着自己的头,不过苍白的额头正中确实微微发红,正是刚才撞过的痕迹。蔺晨不由得再一次上下打量了对方一番——他这毫无血色的肤色,繁琐的着装,还有挽起的发髻,无一不在说明他绝不可能是活在这个时代的活人。可是伸出手就分明摸得到,他甚至能撞到门上,撞完了还会发红,要说他是个鬼,又怎么都不像。


蔺晨的脑袋都快被无数的问号挤爆了。


处在问号漩涡中心的那位仿佛一无所觉,站在门口向内略一张望,转头向蔺晨看来。蔺晨被他那黑湛湛的眸子一望,不知怎么就心神一晃,原本只在心里转转的念头脱口而出:“你、你真是鬼?”


萧景琰眉梢一挑,竟露出个笑来:“我虽已不记得自己在世间盘桓了多少载,但所见王朝更替,战火纷飞,已不知凡几;人之寿数有限,我若非已死,莫不是妖怪?”


死都死了,还会打趣呢。蔺晨被他逗得也不禁微笑,又问:“可我从小到大,认识的鬼比认识的人也少不了多少,没一个像你这样的。摸得着还不算,还能撞门——你们不都是穿墙就进吗?”


萧景琰抚着额上撞过的地方,也蹙起眉来。他又瞧了蔺晨一眼,说道:“这——却要请教公子了。”


蔺晨被他这一口一个公子叫得浑身难受:“行行行,带你回来不就是为了听你慢慢说吗?只是你别再叫我公子了,我叫蔺晨,你就这么叫就得了。”


他带着萧景琰穿过偌大的酒店套房,来到客厅窗前。落地窗外就是南京市的夜景,窗前设了一张咖啡桌和一对桌椅,方便客人坐在这里赏景。蔺晨有意让老祖宗好好看看现如今的繁荣景象,也许他一个高兴,就想开了去投胎了呢。果然萧景琰的目光被万家灯火牢牢吸引,问他这光亮都是什么。蔺晨简单地解释道:“都是灯光。”萧景琰不敢凑近透明的玻璃窗,而是隔了一段距离,饶有兴致地向外眺望。蔺晨在他身后悄悄掏出手机,将摄像头对了上去——果然屏幕里只映出了城市灯火,而没有遥望灯火的人。


好吧,这下不必怀疑了,他确实是鬼。蔺晨心中涌起一阵混合了放松和失落的情绪,又把手机收了起来。


不管他是人是鬼,光芒映在他眼底的样子真的很美,蔺晨很想把这一幕保存下来。


两人相对而坐,萧景琰便又抛出了他那个问题:“你到底是何人?”


蔺晨气结:“你先来拽我,为什么还一直问我是何人啊?我还想问你呢!”


萧景琰露出些愧色,低头道:“我一见到你,也不知为何,只觉定要挽留不可,想不到竟然抓得住你……在此之前,我原本无形无质,就如一缕轻烟,能触得到的唯有那块玉而已。可方才竟然撞痛了我……”说着满面疑惑地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抬眼向着蔺晨望来。蔺晨茫然地回看,两人面面相觑。


片刻之后,蔺晨叹了口气:“得了,大概是因为咱俩有缘吧。这事儿本来就不科学,咱也别想方设法给它找理由了。”


萧景琰轻声道:“停留世间太久,我累了,只愿早日有个了结。你是我所见第一个与众不同之人,也许与我生前有何关联……只可惜有太多事,我已忘却了。”


他这话说来平平淡淡,“太久”两字便轻巧地概括了千百年的光阴。蔺晨不由开始想象这个人独自在那个庄园里游荡的景象,那地方离南京市区已经不近,近年来才开始开发,早些年就是大片的荒野。他一想到萧景琰孤零零的影子在漆黑空旷的荒地上,便觉心口一阵生疼,何况是这样长久的、孤独的年月呢?


蔺晨取出那个装玉的木盒子,递到萧景琰面前:“你说这个是你的?”萧景琰点了点头,伸手接过,打开盒子取出玉牌,拇指在玉牌表面上轻轻抚过,动作轻柔得像在爱抚恋人的脸颊。蔺晨问道:“这块玉是哪来的,你也记不得了?”


萧景琰凝眉沉思了片刻,终是摇头:“我只记得,这玉是旁人赠予我的。”他手中抚摸着玉,神情却渐渐恍惚,“年深日久,当年之物,唯余此玉而已……那玉的前主想也与我有所关联,我不愿他将玉卖与庸人,一次次将玉带回,只愿将他们吓退……”


蔺晨在一边听着,虽不十分明白,也大概猜到萧景琰大概曾弄出过什么灵异事件,想吓得他们不敢卖玉,谁知适得其反,令那玉的主人更急着出手。他又叹了一声,试探着拍了拍萧景琰的肩膀,见对方并不反感,才说道:“他们不卖,你也遇不见我啊,可见咱俩的缘分,那就是冥冥间天注定的。”说着站起身来,去找房里的电话,“你放心,我一定想办法帮你,不过现在我得叫个客房服务,饭还没吃呢。”


他提起电话听筒,刚按下客房服务的按键,忽然又转头看向萧景琰,看得正在低头出神的人睁着一对满是疑问的圆眼睛望过来。蔺晨笑得很有些狡黠:“陛下,反正你现在啥都摸得到,想试试吃东西吗?用个晚膳?”


萧景琰眨眨眼睛,只思考了一秒钟,就果断地点了头。


蔺晨叫了几个当地特色菜,口口声声说要请梁帝陛下考察一下现代人的生活水准。最终萧景琰与他两个人风卷残云,把叫来的四菜一汤吃得一干二净。蔺晨见这鬼虽然吃得狼吞虎咽又不失优雅,简直如同为他打开了新的大门。他打电话叫人收走餐具,便追着萧景琰连连发问:要不要洗澡?我们现代人的按摩浴缸可好了。看不看电视?甄嬛传又重播了,您给挑挑bug呗?用不用睡觉?不睡觉在床上躺躺也是好的呀,感受一下我们现代人的弹簧床垫!


萧景琰被他问得满脸为难,他一个人寂寞冷清了近一千五百年,哪里想得到会遇见个这么能说的货。蔺晨说的话他只听得懂二三成,只好一直摇头。蔺晨毫不气馁,目光把萧景琰从头到脚扫过一遍,忽然冒出一句:“要不要上厕所?就是小解!出恭!我教你用马桶!”这一句萧景琰听懂了,满脸通红地把他推开,逃进卧室去了。开玩笑,不说他做鬼做了一千多年,去世时也绝对比蔺晨年长多了,用得着他教怎么用马桶吗!


皇帝陛下不知道,此马桶非彼马桶,您还真不会用。不过蔺晨不敢把这句话说出来,怕把萧景琰真的惹急了。


先前那点迷茫和愁绪,早被蔺晨这番搅得烟消云散了。他在客厅处理了一些工作事宜,见时间不早,而萧景琰还没从卧室出来,这才走进去。那鬼正靠在窗边,姿态与蔺晨先前在市郊庄园里见到他时完全一样。也不知道是在观景,还是在发呆。蔺晨清了清嗓子,萧景琰像是回过神来,朝蔺晨略略颔首示意。


蔺晨说:“我不是玩笑啊,我要睡了,你睡不睡?你不睡我就把客厅电视给你打开,不然一点声音没有,你多寂寞啊。”


萧景琰虽然不知电视是何物,也懂了蔺晨的意思,淡淡一笑道:“不必,无妨的。我早已惯了。”说着转身出了卧室,留下一句轻飘飘的“好好休息”。


蔺晨只好进卫生间去洗漱。洗过澡去睡前又回到客厅,见萧景琰又和先前一样靠在窗前向外看了。这时时间已近午夜,窗外的灯光稀疏了些许,映着萧景琰瘦瘦薄薄的剪影,看在蔺晨眼中便觉有些不快。他同萧景琰打过招呼,回到卧室躺好,双眼一闭,眼前便是那道颀长的影子,孤零零地贴在窗边的样子。


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半小时后,这个影子仍然纠缠在蔺晨的眼前。


蔺晨觉得如果不做点什么,这个觉大概睡不好了。


他一掀被子下床,才发觉床上虽然暖融融的,但夜晚的房间自有一种冷,侵进他单薄的睡衣里头去。他更是不愿留萧景琰独自在外,大步走回客厅,对方便回过头来,说道:“还未歇下么?”


蔺晨说:“夜里这么冷,你别一个人站在窗边。”


萧景琰笑了:“蔺公子,我又不会染上风寒,无碍的。”


可蔺晨很执着地摇头道:“我暖和和地睡觉,留你在外面受冻,那还有人性吗?你跟我进来。”见萧景琰不动,干脆几步上前拉过他手臂,把人拉进了卧室。蔺晨不等萧景琰拒绝,先说道:“今天太晚了,要换房间也太折腾,你先和我将就一晚,”一指房中唯一一张大床,“明天跟我回北京,住我家去。”


萧景琰踌躇道:“你我素昧平生,同榻睡卧是否不妥——”蔺晨很有气势地打断他:“什么素昧平生,刚说了咱俩有缘,再说都是男的,睡一个床怎么了?”萧景琰便不再说话。


这本是张双人床,蔺晨睡下时只弄乱了一边的枕被,正好让萧景琰睡到另一侧。蔺晨回到自己的被窝里,萧景琰站在床边,一件件除下自己的外裳,又打开束起的头发,一头长发披散下来,盖满了肩头。他这一番动作做下来,干净利落之外自有一种动人,蔺晨只觉怦然心动,不由往被子里缩了缩,嘴上掩饰着打趣:“我还担心你养尊处优,要叫我伺候你宽衣呢。”


萧景琰回头一笑:“我不喜奢侈享受,谈何养尊处优。”说着一拢长发上床,惊叹道,“这床……怎的如此之软?”


蔺晨在一旁整个缩进被子里大笑不止。


待蔺晨笑完了钻出被子,萧景琰已经安稳躺好,合上了眼睛。他睫毛纤长,肌肤在夜色下也看不出惨白,长发如漆如瀑地铺展在雪白的床单上,叫人不得不想起“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之类的句子。蔺晨几不可闻地叹息一声,也闭目躺好,却听萧景琰在一旁满不自在地嘀咕一声:“总觉如此太过唐突公子……”


蔺晨眼睛也不睁,带着困意说:“你安心睡就是了……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每一次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他没有听到萧景琰答话,便很快睡着了。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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