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靖】把酒拈花(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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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景琰回至山上,便有人来道阁主相请。他到得蔺父房中,蔺晨已在,说的果然便是往东海一事。两人应下,各去整理行装,准备出发。


两人议定先沿碣江顺流而下,因两岸崇山峻岭,山林繁茂,走水路反比陆路更快。估计有十余日路程便可抵达淮城,在此弃舟登岸,换乘马匹至滨城。据闻那伙盗匪出没最为频繁之地就在滨城,因此两人决定先往此处打探一番。


雇下船只,两人便启程了。舟中日长无事,蔺晨却是个闲不得的性子。他信马由缰,或讲些江湖轶事,或说些古时趣闻,那船家哪里听过这些,听得津津有味。萧景琰笑他聒噪,有时躲出船舱去,蔺晨偏要跟出来,还要唉声叹气地埋怨说师弟大了,连师兄也嫌了。


如此行了几日,已近了金陵城。此时正逢秋雨连绵,天色阴沉,江上水气弥漫。蔺晨悠悠叹一声:“烟波江上使人愁啊!”


萧景琰与他并肩坐在船头观景,听了这话,微笑道:“才出来没几日,师兄便想家了?”


蔺晨侧目望他,眼中光芒一闪而逝,说道:“那你呢?想家么?”


萧景琰一怔,知道他说的并非琅琊山上那个家。他默默转首往岸上眺望,正是金陵方向。只听蔺晨又道:“若想,便回去瞧瞧,也不是难事。”


萧景琰轻轻抿起双唇,遥望岸上,幼时成长的富丽宫殿自然是望不见的。


他离京二十年,对宫中的记忆已十分淡薄。如今蔺晨问及,他只莫名想起儿时在宫中廊上,往母妃的芷萝宫跑去,随侍手忙脚乱地在后追随,留下一路纷乱的脚步声。他那时不过三四岁,锦衣华服裹在身上,衣摆常嫌太长,这时跑得急了,忽然一脚踏在衣角上,重重摔倒在地上。一众宫人慌忙围上来把他扶起,查看是否摔伤。他摔得有些懵,只觉得哪里都痛,便想大哭一场。可父皇母妃都不在身边,他一时拿不准要不要到了芷萝宫再开始哭。正在这时,一人自走廊另一头大步走来,虽然年纪尚轻,已很有几分气宇轩昂。少年走路带风一般来至萧景琰面前,端详了一番他眼眶通红、撇着嘴角那要哭不哭的样子,大笑起来:“景琰,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摔一跤就哭怎么行?”


如今回思往事,毕竟相隔太久,只觉犹如梦境一般。当年那个踩住自己衣摆跌跤的幼童,已长成仗剑行侠的青年;萧景琰忽然很想看一看那个对他说不能哭的人,他的皇长兄,如今是什么样子?


蔺晨在旁说道:“回程时我们慢慢走,让你在金陵停留几日。”萧景琰转头瞧他,正好与他四目相对。萧景琰眉头微蹙,目光一转,现出些犹豫来。蔺晨自知他这是近乡情怯,何况帝王之家,比一般人家复杂不知几倍。正要开口劝他,只听萧景琰道:“想回去,却不知还是不是家。”


青年低着头垂着眼,蔺晨伸手在他背上拍了拍,说道:“说什么傻话。”


萧景琰扫一眼船家离两人尚远,方压低声音向他道:“师兄,我是担心母妃与皇长兄。”顿一顿,又说,“也担心小殊,担心林帅一家。”


他说话时一双剑眉微微蹙起,极专注地望着蔺晨,好似期望这个素来头脑敏捷的师兄能立时解了他这忧虑。蔺晨回望他一时,却转开目光长叹了一声。萧景琰见他神色莫测,只道他又想起了自己当日初上琅琊山之时的事,因此不快。他反倒有些不安起来,唤得一声“师兄”,蔺晨也只朝他笑了一笑。


原来当日萧景琰带病而来,蔺氏父子一试脉息,觉察他竟非染病,而是中毒之像。查问之下方才得知,萧景琰之母静妃本是医女出身,亦早已察觉有人每日在儿子饮食中下了慢性毒药。但太医院上下竟然众口一词,咬定七皇子是身染怪疾,难以医治,可见下毒人位高权重,以至于如此明目张胆,买通太医院上下。她推想缘由,自己母子原本默默无闻,梁帝偶然扭伤了腰,她服侍十分得力,因此略得恩宠,由嫔晋至妃位。萧景琰也因此多得了他父亲些许注意,谁知竟惹来祸事。


静妃也曾细细推想,梁帝子嗣之中,长子景禹已初露锋芒,但他对景琰向来爱护,生母宸妃出身林府,与静妃十分交好,自然不会加害景琰;越妃之子景宣最得梁帝喜爱,五子景桓虽然年幼,但由皇后亲自抚养;余人少受皇帝重视,若景琰这时分去梁帝的注意,则越妃与皇后最有可能不满。这两人一有梁帝之宠,一有皇后之权,静妃都是无法抗衡。好在下毒人并未想致萧景琰死命,只是想将他挤出宫去,静妃便将计就计,提出送萧景琰上琅琊山,以期能得到琅琊阁庇护。母子二人虽然分隔两地,但至少各自平安。


蔺氏父子听萧景琰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不由面面相觑。萧景琰睁着一双乌沉沉的眼睛望着父子俩,神色懵懂,又隐隐透出些漠然,仿佛这骇人听闻之事并非发生在他身上,又仿佛他对这样的事已经屡见不鲜。其后二十年间,萧景琰依礼按时致信金陵问候,金陵方面却对这个皇子越发冷淡起来。原以为任梁帝渐渐淡忘了这个儿子便可保无虞,谁知又生庞氏一族之事,叫他终不忍独自逍遥江湖,而抛下仍在宫中的故人。


蔺晨再足智多谋,但涉及朝堂事,到底无能为力。萧景琰有些愧疚自己提起此事,叫师兄烦心,于是忙又说些游山玩水之事,都是蔺晨平日里心心念念的。什么霍州抚仙湖的仙露茶,什么沱江小灵峡的佛光,什么凤栖沟的野猴子……他常笑蔺晨藏了一肚子风花雪月,这时才发觉自己竟也把这些一一记得清楚。


如此又行七日,两人抵达淮城,在城中稍作休整,便购得马匹径往滨城。一路情形不需赘述,只说滨城此地,原只是一片海滨渔村,后来当地渔民学会下海采珠,这才渐渐兴旺,有了今日气象。此城虽僻处东海,但年年上缴的税银之数,比江南富庶之地亦不逊色,更有珍珠进贡。上级官员自是欣喜,也不管这银钱其实是盗匪勾结官府共同压榨当地百姓得来。蔺晨与萧景琰探查至此,萧景琰首先义愤填膺,说道:“官府本应是百姓的父母官,竟与匪类狼狈为奸,当真岂有此理!”


蔺晨沉吟道:“这东海盗匪之首名为秦二破,曾立下豪言,江湖上但有哪一位英雄胜得过他,便即遣散手下盗贼,离开滨城。胜他一人不难,可这伙人即便作鸟兽散,干的到底还是打家劫舍的勾当。且当地官府不加治理,百姓出境仍是艰难。最好是当地将盗匪招安,保卫一方平安……可官府的事,我们如何插手呢?县官可不听江湖中那一套。”


萧景琰点头道:“这是官场中的事,必得朝廷有心方才有望。”两人目光相对,均感棘手,一时商议无果,便先至客栈楼下用饭。当地有一道特色辣鱼汤,用鲜鱼加以当地辣酱小火慢炖,上桌时直接连同小炉端上,火不熄,客人最后吃得满头大汗酣畅淋漓,十分痛快。再配上各家自酿的酒,蔺晨一尝,大加赞赏,连呼小二添酒。


那小二手脚快,不一时便端了粗陶酒壶来,一面笑道:“两位爷台可要慢些喝,小店这酒入口时甜,后劲却大。”


蔺晨手一挥:“倒酒倒酒,怕什么?今朝有酒今朝醉,人生得意须尽欢。醉了有人扛我回房便是。”说着望向正坐在对面的萧景琰。萧景琰正将酒盏往唇边送,听得蔺晨这一句便抬眼含着笑意望来,火光映着热气蒸腾在他眼底,黑盈盈地如同深潭忽生了波澜,看得蔺晨心中暗赞,佳肴好酒还不算,必得配上美人才算真正“尽欢”。


偏这小二是个爱说话的,不等萧景琰开口便道:“客官此言差矣,小的是为您二位好啊,免得一时贪杯,误了您两位的大事。”


蔺晨听他这话奇怪,便问:“这话从何说起,我们有什么大事?”


小二嘿嘿一笑:“这位爷不必装糊涂,这些天像您二位这样的侠士来的还少么?小的每日见的来来往往的人多了,一眼就看出您二位是江湖豪侠,到咱这地方扬名立万来了。”他一脸兴致勃勃,像是说起什么十分激动人心之事,“都说那飞龙寨的秦二爷,武功厉害得了不得!嘿嘿,我瞧您二位还是少喝几杯,别到时候输了,反倒要怪小店的酒醉人。”


这小二话里话外,倒像是偏向着那盗匪。萧景琰便皱眉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二道:“客官您别嫌小的不会说话,咱们这些平头百姓,管不了大人物的事。就算倒了秦二爷,还有个齐县令,他舅舅在京城里做大官,那可是献王殿下的人——都说皇上最喜欢献王,早晚要封他当太子的!”小二左右一望蔺萧两人都专心听着他说话,十分得意地一晃脑袋,“所以呐,还不如当个热闹看看,听说还有人设了盘口,赌秦二爷能打倒多少英雄侠士呢。”他正说得高兴,猛听见掌柜的在柜台后斥责他偷懒,忙一缩脖子,转身走了。


萧景琰笑笑,饮了杯中的残酒,抬眼见蔺晨望着自己若有所思,随口问:“师兄,想什么呢?”


蔺晨道:“方才你我商谈之事,我有计策了。”提起酒壶为萧景琰又满斟一杯,续道,“我们先去见一见那位秦二爷,再谈为兄此计。”说罢举杯在萧景琰杯上一碰,笑吟吟一饮而尽。




TBC


断更太久怕挨打(扔下就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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