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诚|二十四节气篇】大寒

虽然说依然不大方便码字
但是阻挡不了我推文的冲动!
可独立成篇的养成系小甜饼
我对这种淡然的笔触毫无抵抗力啊嘤
这么甜且有爱的文一定要让更多的同好看到!
大家!enjoy!

谁道破愁须仗酒:

前文 → 冬至  小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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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折辱一个孩子,你要虐杀一个人,我就偏要他成才,成为一个健康人,一个正常人,一个受高等教育的人。不会辜负你抱养这个孩子的初衷。”


 


明楼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愤怒过了。


自从双亲逝世,他与长姐明镜互相扶持着与豺狼虎豹周旋,屡经风浪,步步危机,一颗心就被逐渐打磨得冷静而圆融,会开心,会悲伤,会愤怒,会痛苦,但是这一切激烈的情绪不论如何汹涌,始终都为他强大的自制力稳稳把控。


但是这一次,将倒在路边的阿诚抱回明家,看清他毫无血色的面容,看清他瘦得只剩骨头的身体,看清他前胸后背一道又一道狰狞的伤痕,明楼只觉得有一团火焰冲进了他的脑中,瞬间成燎原之势,一股脑烧掉了他所有的冷静与理智。


不仅是因为桂姨对一个孩子如此残忍,更是因为安安静静躺在这里,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那个孩子,是阿诚。


明楼很清楚,阿诚对他来说,意义是很不一样的。


他正是好为人师的年龄,但是在明家,在明镜面前只有他受教训的份儿,明台又小,性子活泼好动,从来就不喜欢学习,有大姐护着他也管教不了。而在外面,他仍然是个学生,纵然有些志趣相投的朋友,也都是平辈论交,说不上谁教导谁,只有阿诚,同所有人都不一样。


阿诚是他的第一个学生,也是到目前为止的唯一一个。明楼手把手的给他开蒙,教他读书,教他习字,给他讲故事与人情,在他身上倾注了极大的希冀。阿诚也是一块璞玉,聪慧,好学,乖巧,他的身上有太多的闪光点待人去发现,明楼在瓦砾堆里找到他,拂去那上面蒙着的灰尘,欣喜而又谨慎地考量着要如何去打磨、去雕刻,期待能有一天看见他光华耀眼又温润内敛的呈现在世人面前,就像看见自己的阶前生了芝兰宝树一样的满足。


明楼扶着椅背,仿佛失力一般缓缓地在床边坐下来。


他痛恨桂姨的毫无人性,也痛恨自己长久以来的一无所觉。当年阿诚跟着他学了一段时间,忽然有一天竟再没有登门过,他也曾对此表示疑惑,去问桂姨,桂姨却说阿诚年少贪玩,觉得读书辛苦竟是不想再学了,起初他是不相信的,但是后来桂姨有事没事总爱在他耳边念叨阿诚不懂事,他越来越失望,渐渐的,也就很少提及了。恰好,这几年来他的学业也比以前繁重,周围又发生了大大小小许多事,大多时候,他只会在给明台买各式各样零嘴时想起当初那个小小的孩子,然后多买上一份让桂姨带回家去,仅此而已了。


然而今时今日,他坐在床边,看着阿诚血色全无的脸,心中又是痛又是怜,又是后悔又是自责,说不出是什么个滋味。他恨自己竟然不相信这个孩子的品行,恨自己偏听偏信让小人的污蔑得了逞,枉教这个孩子白白遭了这么多年的罪,差一点就要丢了命去。


不过还好,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了。明楼伸出手去,轻轻摸了摸那双冰凉而粗糙的小手,然后将那双手缓缓拢进了掌心里。


 


沪上名门的明家又多了一个小少爷,是最近上海社交圈经常谈论的话题,与此同时,明家赶走了一个手脚不干净的佣人,自然也就不是什么引人注目的事了。


明楼最近却很是苦恼。


桂姨被赶走了,阿诚留在了明家,身体上的伤也渐渐养好了,一日三餐好吃好喝的养着,脸上也逐渐有了血色,一切看似都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阿诚不喜欢跟旁人交流,包括语言和肢体。


阿诚并不是不说话,在明家姐弟的关心下,他也从最初的自我封闭变成了现在的模样,虽然还是很安静,但是脸上也有了笑的影子,家里人同他说话,他也会回应,语速不快,说的字也不多,但回答得很用心。


明镜表示很开心,每每阿诚说完长句都会奖励地亲亲他的额头,也会经常在出门回来的时候给阿诚带一份和明台一样的小礼物,不偏不颇。明台也很开心,自从家里多了一个小哥哥,整日里对着他板脸说教的大哥再也没心思管教他了,何况这个小哥哥还特别好说话,陪吃陪玩绝不含糊,偶尔想要拒绝,只要他蹭一蹭,撒个娇,就万事大吉了。


明楼却有些忧虑,阿诚虽然看起来十分正常,就和一个有几分内向的孩子没什么差别,但他却看得出来,阿诚从本心里对他们依然是不信任的。这种不信任不是针对明家人的,而是阿诚针对自身以外所有人和事的,他对他们笑,对他们说话,接受他们的关心,却始终觉得这是随时都会失去的。桂姨曾经是他的母亲,曾经那么慈爱温柔,然而一朝翻脸,却对他毫不留情,她也认过错道过歉,反复几次,最终将他内心里所有对人性的信任都消磨干净,因此现在明家不论对他多好,他也始终在心里数着日子,等待着被抛弃、被伤害的那一天的到来。


明楼想看到的不是这样的阿诚。


最初,明楼只是想将这块璞玉打磨完毕,雕刻成他最完美的作品,让阿诚在他的掌心里熠熠生光。然而抱着这个孩子,听着他的心跳,明楼却只希望看着他露出发自内心的笑容。明楼不要他成为温润而易碎的玉石,这个孩子,他的阿诚,应该是世事摧折下亭亭而立的青竹,有傲然的风骨,能在悬崖边生出气节,也有圆融与通透,不会被山风暴雨随意压断,徒留残缺。


就如同那日他站在门前,愤怒而又冷静的对桂姨说的那样,他要阿诚成才,成为一个健康人,一个正常人,一个受高等教育的人,要他自尊自信,哪怕曾经遭遇苦难,也依然内心强大,即便身临绝境,也能在绝境里开花。


 


明大公子又被姐姐拎去了小祠堂,原因很简单,明镜出差回来,方一进门,就撞见阿诚忙里忙外,又是送咖啡,又是端水果,明楼却是一副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祖宗样,靠在沙发背上老神在在的读报纸,时不时还支使阿诚几句“哎呀咖啡凉了快去帮我换新的”,“阿诚啊帮我把钢笔拿过来”。


明镜气得不打一处来,上去就揪住明楼的耳朵:“明大公子,好大的威风啊!阿诚可是你弟弟,你也好意思使唤他!敢问明少爷是没手还是没脚啊!”


“大姐大姐,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哎呦您轻点。”


阿诚在一旁瞪圆了眼睛,他来明家的时间不长,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平日里威严自持的明楼在明镜面前毫无风度讨饶的模样,看着看着,他抿了抿唇,忽然抑制不住心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明楼瞥过来一眼,嘴角也不禁扬了扬,下一刻又被耳尖上的疼痛拉回了神,赶紧压低嗓子道:“大姐,大姐我们换个地方说话……”他清了清喉咙,吐气极轻,“阿诚在呢,大姐给我留点面子吧。”


“好啊,那就跟我去小祠堂,敢油嘴滑舌,仔细你的皮!”明镜“哼”了一声松开手,转头对阿诚又是温柔和蔼,“阿诚啊,姐姐给你带了榛子酥,你乖乖的坐这里吃,大姐有话和你大哥说。”


阿诚看了看明楼,又看了看明镜,在这一刻忽然迅速领悟到明家真正的掌控者是谁,于是他乖乖点头,认真说:“谢谢大姐。”接着就十分听话的捧着榛子酥,窝到沙发里小口小口地啃起来,腮帮子鼓鼓囊囊的,还一动一动,像极了一只正在偷吃东西的小老鼠。


明镜看着他这个样子,又欢喜又心疼,进了小祠堂就指着明楼劈头盖脸一顿骂:“你看看你,你看看你,半点兄长的样子都没有,从前明台就怕你,现在阿诚来了,按说他亲近你是好事,可你看看,你却使唤他做这样的事情。收养阿诚,是你一力坚持的,我也没有反对,可你这样待他,还不如让我给他找个殷实好人家,去做正儿八经的小少爷。这个孩子已经过得够苦了,谁知道刚从一个火坑里跳出来,还要被你这样磋磨,明楼啊明楼,你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兄友弟恭,就读成了这个样子吗?”


“大姐息怒,我断断没有为难阿诚的意思,大姐请听我一言,可好?”


明镜深吸了口气,抚平衣角坐了下来,下颌微微上扬:“你说。”


明楼道:“阿诚这么些年,被桂姨打怕了,我们对他好,他就算接受了,也会一直觉得不真实,生怕我们哪一天又同桂姨一样打骂他。要想让他彻底打开心扉,还需要想个好法子才是。”


“那你说的好法子,就是让他给你端茶倒水?这算个什么好法子!”


“不不不,大姐误会了,我只是想让阿诚知道,他是被需要的。”


“你什么意思呀,我听不懂。”


明楼蹲下身去,握住姐姐的手臂,道:“今天我问阿诚,上一次是不是他替我收拾的衣柜。我告诉他,我一向不擅长整理东西,但是又不喜欢让别人碰我的东西,因此衣柜总是一团糟,但是上一次,他收拾得非常好,让我找起衣服来非常方便。”


“我拜托了阿诚以后都替我收拾衣柜,顺便帮我整理书房和卧室,以后还可以学着替我煮咖啡,切水果,挂衣服,我对他说,除了他之外任何人动手,我都会觉得不满意。”


“大姐,我只是想让阿诚知道,他对我来说非常重要,没有他在身边,我会过得很不顺心,不仅是我,整个明家都非常需要他,他是一个绝对无法替代的存在。”


“一个人,只有被需要了,才会有归属感。大姐,我最想让阿诚学会的,就是学会做我的家人。”


“你呀。”明镜按了按眼角,伸手点了点明楼的额头,“从小你就有主意,我是说不过你了,不过你可得记住啊,阿诚是我明家名门正道的二少爷,这个度,你可得把握住了。”


“是是是,还请大姐放心。”


 


大寒者,一候鸡始乳,二候征鸟厉疾,三候水泽腹坚。


幼雏将破壳,候鸟待北归,再坚实冷硬的冰层,也抵挡不了空气中吹拂而来的第一缕醺然暖风,悄悄化去了最锋锐的棱角。


春天要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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